明月相照

——读贾平凹《愿人生从容》
悦读

  杨善华
  从社区图书流动站里借了贾平凹的散文集《愿人生从容》。很久没有读贾先生的书了,以前看过他的几部小说,基本上是一目十行疾步而趋,而阅读这本散文,却感觉胸口时常被“闷住”,一篇文章来来回回几次才能继续往下走。
  就拿本书的几篇文章来说,《延安街市记》《对月》《风雨》《静墟村记》《龙柏树》等,初看,是所谓的最似散文的作品,文笔清新空灵,人物质朴神秘,环境拙朴幽美。这些作品总让我想起诗句“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所呈现的意境。可贾先生的笔下既不是汪曾祺的高邮纪事,也不是莫言作品中的野地炽火,而是千转百回依旧汩汩而出的山泉,是峰回路转一直逶迤到雨里雾里的青山葱岭,是世代劳作生存在这里或野蛮或有智慧而日夜劳作命运回转的山民村民。故事中,人物与当地的环境相互联系,紧密交融,难解难分,互为因果互为运命。每每读完一篇,文字故事已结束了,可文章所传达或所蕴含的东西使我不能够像在威海的火炬街,可以一眼笔直地看到路那头的蓝海。在本书中,仿佛有一种无形的东西隐匿在文章的深处,高悬在我们的脑壳之上,既亲近又神秘,既现代又原始,既清晰又遥远。“水依然没有落、起着浪,从远远地雾里过来,一会儿开阔,一会儿窄小,弯了、直了,深沉地流去”。
  散文不同于小说,作者和读者之间的那层布帘没有了,散文更明显更直接更真诚地表达着作者的思想。本书里,贾先生写自己的居家生活,写字读书收藏,写父亲女儿女人朋友,还有商州秦腔等。在《关于女人》篇中,贾先生认为女人追求的应是一种平等和独立,那女性的态度将自然形成。许多人学作家孙犁的风格,把清误认为了浅。贾先生说,天下的好文章不是谁要怎么就可以怎么的,除了天才,有宿命,还得有深厚的修养,佛是修出来的,不是练出来的。
  让我嘘唏不已的是书中三毛写给贾先生的第一也是最后的一封信。那是三毛人生中最后的一次笔墨,三毛服着止痛片而写,她说贾先生作品是写给三毛这种真正以一生的时光来阅读的人看的;她说贾先生作品“实在太深刻,不是背景取材问题:是您本身的灵魂”。同为两个写作大家,他们无法摆脱天才的孤独苦闷,他们应该有更多的交流和感想,可时空不济。本书的五章标题分别为:愿一生从容安宁、静心面对这个世界、岁月绵长时光难再、人生的自在之旅、当下就是永恒。这是作者人生旅程过半后的作品,参透着贾先生对世界对自己的觉悟。二十多年前,贾先生千寻万觅在合阳县的梁山发现了一个佛像,这尊佛像因为位置偏僻浑厚混沌,避开了曾经是香火缭绕的供奉,又默默地在荒山岭上冷清了数十年才被寻到,贾先生受到昭示,后面的作品也愈发地宽容忍耐浑厚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