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平
2013年9月,刚刚把外甥小健送到大学,回来的路上,二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忧心——四年后怎么办呢?小健老实巴交的,说话都不敢大声,以后怎么能找到工作啊?
让二姐绝对没有想到的是,学习电子信息专业的小健在大四上学期的时候,自己在网上报名参加了上海铁路局的社招,并顺利通过了初试。面试地点在南京,时间是2017年2月13日。
二姐夫找到我说,小健既然专业对口又通过了初试,我们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要不你陪你外甥去一趟南京?二姐夫的意思我理解——彼时他正担任高三实验班班主任,实在抽不开身,而我在合肥机务段工作已有二十余年,也算是“老铁路”了,他以为由我陪小健去南京相对方便一些。其实我不善交际,能帮上外甥什么忙呢。
我们在面试地点附近住下。吃过晚饭,小健开始复习早已准备好的一些铁路相关知识,比如我国目前的铁路总里程是多少,国际上的铁轨轨距有几种,还有这次的应聘单位合肥电务段的一些大致情况等等。
第二天一早,我关心地问小健,昨晚睡得怎样?小健不好意思地抓头憨笑,很好啊,一夜无梦。二姐在一旁听了,白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没心没肺的家伙!二姐悄悄告诉我,她担心小健下午的面试,一宿都没睡着。
吃过午饭,我们退了房,去面试点。还没走到现场,远远就看见有不少人在等候了。
下午两点,参加面试的年轻人被陆续叫号入场。待到外甥进场时,我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抬臂握拳,鼓励他不要紧张。小健挺起胸,对我做了个潇洒的OK手势。目送小健进去,再回头望,发现二姐竟背对着我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大声喊:转过身吧,你儿子已经入场了——看把你吓的!
接下来便是焦急而漫长的等待。四十分钟后,终于有年轻人走了出来,不少家长第一时间围了上去,一个小伙子显然成功签约,他兴奋地向大家讲述面试的经过。于那份热闹之外,我也注意到有一两个孩子情绪低落,在家长的安慰下黯然离开。
二姐心里忐忑,不敢上前凑热闹,却一再怂恿我混入人群打探情况。我安抚她:小健在大学当了四年班长,早已不是那个见人不敢说话拘谨木讷的小男孩了!
又过了半小时,小健终于出来了。我丢开二姐独自跑过去,紧张又小声地问他怎么样。小健淡定地笑笑说,签了。听到“签了”两个字的那一刹那,四十出头的我兴奋地甩掉了手里的水杯,想一把抱着他在原地转上两圈,可终究没有抱动。我吁了口气,抬头仰视,这才意识到面前的外甥早已长成一个身高体健的小伙了。
二姐远远地朝这边望,显然从我的动作中读出了面试的结果,愣神了片刻,然后一路小跑过来,上前紧抱住她的儿子,一个劲地笑,眼眶湿润。
小健说,面试快结束时,面试官告诫他铁路工作很辛苦,有夜班,一旦签了约,还有可能被分配到偏远工区,能不能接受?小健想都没有想就坚定地回答,他是年轻人,不怕吃苦的,哪里艰苦哪里累我就去哪里。
小健说到做到,入路两年后,他从某小站主动申请到了工作量相对大得多的合肥南站场。如今的他已是一名信号副工长,娶妻生子买了房,日子忙碌而充实,这是后话。
那个时候家乡怀宁还没通高铁,记得那天面试结束,我们仨坐地铁去南京南站,再乘动车到安庆站,然后打车辗转回到距离安庆城七十里外的高河镇,已近晚上九点。暖暖的灯光下,二姐夫和老爸老妈一大家人早已在大门口翘首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