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春晓
近日晨跑时总遇见一位遛鸟的老人,他的鸟笼从不关紧,竹制的门虚掩着,画眉鸟却不飞。“它知道回来的路。”老人说这话时,指尖捻着刚泡开的茶,热气在晨光里慢慢散开,像从未有过。
人其实也需要这样一扇虚掩的门。我曾接待过一位来访者,笔记本上记满了“应该”:应该准时回复消息,应该记得每个人的生日,应该在争执时先道歉。那些工整的字迹像细密的网,把自己困成了笼中的鸟。直到某次,她忽然说:“上周我故意没回一条消息,躲在阳台晒了一下午太阳,风把窗帘吹起来的时候,我好像听见自己笑了。”
原来放松从不是刻意的放纵,是允许自己有褶皱,就像刚晒好的床单,不必熨得没有一丝纹路,那些自然的起伏里,藏着阳光走过的痕迹。
接纳别人则更像养一盆不按季开花的植物。有位朋友总在聚会时迟到,从前我会攥着表计算等待的分钟数,直到某天看见他带着一身雨后的泥点赶来,手里捧着从路边折的野菊,“看见这花就想起你说过喜欢,绕路去采的。”那些曾介意的“不完美”,忽然有了具体的形状:是同事偶尔的敷衍背后,藏着照顾生病孩子的疲惫;是父母重复的唠叨里,裹着怕被时代丢下的不安。我们总在要求别人像教科书般标准,却忘了每个人的人生,都带着各自的注解。
傍晚路过江边,见两个孩子在沙地上画画,一个画歪了太阳,另一个就把月亮也画得斜斜的,两个不圆的天体在暮色里相视一笑。原来最好的状态,是我们都带着棱角,却能在彼此的光影里,都找到舒服的位置。风穿过林间时从不会挑选树叶,它只是经过,让每片叶子都有自己的颤动。
放松自己,是给心留一道可以透气的缝。接纳别人,是明白这世间本没有标准答案。就像此刻,我坐在窗前,看云飘过,不追,也不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