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俊
生活给予我们的馈赠,往往藏在最普通的日常里。一双勤勉的手,能触摸到时间的质感;一颗专注的心,能听懂光阴的絮语。那些看似重复的劳作里,藏着对生命最郑重的应答。
凌晨两点,山坳里柴油机的引擎声撕破寂静。皮卡碾过覆霜的国道,柏油路面泛着冷冽的青灰色。没有会车的远光灯,没有赶早的拖拉机,只有引擎轰鸣在峭壁间撞出孤寂的回声。驾驶员盯着仪表盘上跳动的里程数——这段57公里的盘山路,要穿过11个沉睡的村庄。为了配合天窗,大家无数次经过这条乡间的小道。
清晨七点三十二分,师傅在工具包第三层格子里,摸到了那把磨出包浆的六角扳手。这个动作他重复了三十七年,指腹的螺纹早已与工具柄的防滑刻痕融为一体。信号楼外的铁轨还浸润着夜露,他的手掌已带着工具开始测量道岔转辙机的体温——这是电务人迎接黎明特有的仪式,在时光的褶皱里,每一次螺栓紧固都是与机械的深情对话。
信号楼是不眠的灯塔。老师傅们用茶缸里浓得化不开的酽茶抵抗困意,布满血丝的眼睛始终盯着监测屏幕。当列车呼啸着碾碎思念,监测屏幕上跳动的波形,正悄然记录着那些未被言说的守护。
信号机红绿黄三色光影里,藏着中国铁路最动人的叙事诗。电务人把年华锻造成钢轨间的绝缘垫片,用专注抵抗时间的熵增,让每一次道岔转换都成为穿越时空的精准应答。当列车划破晨雾,他们沾满油污的工作服正吸收第一缕阳光,将平凡的日子淬炼成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