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足

汽笛
  吴平
  2020年5月,我做完面部肿物切除手术后的第七天,首份病理报告姗姗来迟。一个女医生把妻子喊进了办公室,告诉她:“结果不好,应该是恶性的,腮腺处的肿瘤如果严重的话,转移是非常快的。”女医生的言外之意很明白,要妻子有个心理准备。
  二姐的电话这个时候打了过来,妻子走到走廊尽头接听。两个女人在电话里哭,二姐哭着说:“这怎么办,天塌下来了!”
  三天后,正在徐州实习的女儿赶回了合肥。学临床医学的她在医生办公室和我的主治医生谈论我的病况。医生说,从首份病理报告来看,虽然表述的是“不排除黏液表皮样癌”,但凭临床经验分析,基本可以确定是癌了。医生接着说:“不过,即便是恶性的,也有高分化和低分化之分。如果是高分化低度,便无大碍;倘若是低分化甚至是低分化高度,那就有些麻烦了。”说话间,医生不经意地敲打着键盘,他惊讶地发现,我的补充病理报告十分钟前刚刚出来了:符合黏液表皮样癌,恶性,低度。
  吁了一口气,女儿走出了医生办公室,搂着她妈的肩膀,笑了。
  那天晚上回到家,女儿在卫生间吹头发,嘴里哼着曲子。妻子责怪她:“你爸还在医院里住院呢,你怎么高兴得起来?”女儿回她:“妈,对于老爸和我们一家来说,今天的补充病理报告是目前来讲我们最愿意看到的一个结果了,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啊。”
  妻子一脸不解的神情。女儿走上前,一把抱过她,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说:“妈,我们要知足的。”
  一转眼五年过去了。今天,利用双休我带妻子去绩溪转转,在疾驰的高铁上,妻子给我聊起这些我之前并不知道的细节。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斑斓秋色,我转过头拉住妻子的手,认真地说——女儿说得没错,我们要知足的。